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科教新報(bào) 2025-09-07 16:31:14
炎陵縣炎陵中學(xué) 黃燕妮
九月的陽光斜照進(jìn)教室，我舉起“a”的拼音卡片，瞥見角落的小佳：她縮在椅子上，脊背彎成小弓，額前碎發(fā)遮眼，指尖反復(fù)捻著課本邊角，把新紙頁揉出了毛邊。
“誰來讀第一個(gè)單韻母？”話音剛落，小佳的頭埋得更低，幾乎要把臉藏進(jìn)課桌抽屜。自小跟著奶奶在鄉(xiāng)下長大的小佳，沒上過幼兒園，滿口客家話，連“你好”都說得含糊。前幾天教“b”和“p”，她被點(diǎn)起來，憋半天冒出句客家話發(fā)音，引得同學(xué)發(fā)笑，從此更不敢開口。
下課后，我悄悄跟上小佳。她背著洗得發(fā)白的書包匆匆走，奶奶拎著布袋子在校門口等她，袋口露出半截溫?zé)岬挠衩住！昂⒆诱f拼音像天書，夜里躲被窩哭，說自己是笨小孩?！蹦棠痰目图以拵е?，“她爸媽在廣東打工，視頻總問學(xué)得咋樣，我哪敢說她連話都不敢講……”
我心里揪了一下。第二天上課，我把“a”畫成張著嘴的小娃娃，蹲在她桌旁：“你看，它在喊你呢，像不像奶奶用客家話叫你‘食飯’？”小佳睫毛顫了顫，沒抬頭，卻輕輕“嗯”了一聲。我掏出張小太陽貼紙：“試著跟它打個(gè)招呼，聲音不用大，就我們倆聽，讀對了這顆小太陽歸你。”
女孩猶豫好久，慢慢抬起頭。她眼睛很亮，卻蒙著層怯懦，像受驚的小鹿。嘴唇動了好幾次，才發(fā)出細(xì)若蚊蚋的聲音，帶著濃重客家腔。我立刻把貼紙貼在她課本上：“你讀得真好！”小佳愣了一下，隨即飛快低頭，耳尖悄悄紅了。
從那天起，我每天留小佳多待十分鐘。我把拼音寫成彩色卡片，教她用客家話對照：“‘r’就像客家話‘日子’的‘日’，舌尖翹起來，像含著小石子?！边€編口訣，把“d”說成“小馬蹄”，“b”比作“小廣播”。小佳起初只聽，后來會跟著比手勢，偶爾冒出一兩個(gè)音節(jié)。
變化在教“mā”那天到來。我問：“誰能拼出媽媽的‘媽’？”教室安靜著，角落突然傳來微弱的聲音：“m-ā——媽?！笔切〖?！她攥著衣角，眼睛盯著課本，頭比往常抬得高了些。我快步走過去：“太準(zhǔn)了！再讀一遍，讓大家聽聽？”
小佳猛地抬頭，眼里閃著光，深吸一口氣，大聲讀了出來。全班鼓掌時(shí)，她嘴角慢慢揚(yáng)起，露出淺淺的笑。
那之后，小佳像變了個(gè)人。她開始主動舉手，聲音雖小，卻不再躲閃。有天教“huā”，她突然站起來：“老師，我能當(dāng)小老師嗎？我用客家話教大家記‘h’！”她走到講臺前，攥著粉筆說：“客家話‘喝水’的‘喝’，舌尖碰著牙，就像這樣……”
陽光落在小佳挺直的背上，課本上的小太陽貼紙泛著光。當(dāng)初連“a”都不敢讀的女孩，此刻正把拼音的溫暖傳給同學(xué)。我忽然懂了，教育就是讓怯生生的角落亮起來，讓每個(gè)孩子都敢把心里的聲音，大聲讀給世界聽。
責(zé)編：董以良
一審：董以良
二審：彭靜
三審：黃維
來源：科教新報(bào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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