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載APP
報料
關于
科教新報 2025-09-05 15:17:18
湘鄉(xiāng)市文聯(lián)主席 成惠林
在漢語中，“老態(tài)龍鐘”一詞常被用以形容人年老體衰、行動不便之態(tài)。然而，若考其本源，“龍鐘”二字雖歷代沿用，卻可能為音近假借之誤。從其本義與古籍記載來看，“老態(tài)躘蹱”方為更接近原初形態(tài)的表達。
“龍鐘”一詞早見于唐代詩文，如王維《夏日過青龍寺謁操禪師》中“龍鐘一老翁，徐步謁禪宮”，杜甫《寄彭州高三十五使君適虢州岑二十七長史參三十韻》中“何太龍鐘極，于今出處妨”。后世亦多沿用，似成定式。然“龍”為神物，“鐘”為樂器，二字本義與衰老、行路蹣跚并無直接關聯(lián)，其形與義明顯脫節(jié)，令人疑為假借。
“躘蹱”二字從“足”旁，直指步履行為，與“老態(tài)”之生理特征高度契合。其出處可溯至古代字書：《玉篇》：“躘，呂恭切，躘踵，小兒行貌”；“蹱，職容切，躘蹱，小兒行貌”。此處明言“躘蹱”形容幼兒行走搖晃不穩(wěn)之態(tài)。《集韻》中更進一步釋：“踵，不能行貌”；并明確收錄詞組“躘蹱，行不進貌，一曰小兒行”。可見“躘蹱”一詞兼有“行走困難”與“幼童學步”的雙重意象，皆與“衰老行動不便”相通。小兒學步之蹣跚與老者行路之艱難，雖為人生兩端，其態(tài)卻殊途同歸。以“躘蹱”喻老態(tài)，既合字理，亦富生命周期的象征意味。
該詞在文獻中的直接用例，如宋代詩僧釋普度《偈頌》中有詩云：“只知暑往寒來，不覺躘蹱老朽”。此句直以“躘蹱”形容老朽之態(tài)，堪稱鐵證。它表明至遲在宋代，“躘蹱”已被用于描繪衰老，且與時間流逝（暑往寒來）相呼應，語境渾然天成。
音韻流變與假借成因。“躘”，在《玉篇》中為呂恭切，《集韻》中有良用切、魯勇切、廬鐘切；“蹱”，在《玉篇》中為職容切，《集韻》中為癡兇切、諸容切、丑用切；古音讀似“l(fā)óng zhōng”；而“龍鐘”音亦極近。古人記錄口語時，常擇音同音近之字替代，尤其當本字生僻時，更易以常見字書寫?！褒堢姟倍止P畫簡而意象顯（龍顯威重，鐘顯沉滯），遂在流傳中逐漸取代了“躘蹱”，反客為主。
語言流變雖為常態(tài)，但探本求源亦有價值：字形見義：“躘蹱”從“足”，直觀體現(xiàn)步履維艱，比“龍鐘”更符合漢語形義統(tǒng)一的規(guī)律；文化延續(xù)：釋普度詩等用例證明“躘蹱”曾活躍于文人筆端，恢復其本字有助于還原詞匯史脈絡；理趣深化：以“小兒行”反喻“老朽”，暗含人生循環(huán)的哲學意味，較“龍鐘”更富張力。
“老態(tài)龍鐘”雖習用已久，不必強改，但知其為“老態(tài)躘蹱”之借，可窺見漢語詞匯深層理據(jù)。一詞之辨，亦是叩問語言生命力的縮影——既有流變之隨意，亦有本真之堅守。
責編：胡熒
一審：胡熒
二審：彭靜
三審：黃維
來源：科教新報
我要問
湘公網(wǎng)安備 43010502000374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