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聽風(fēng)讀雨歲月長

  湖南日報·新湖南客戶端   2025-06-14 19:36:29

文丨譚偉平

漫步在清靜素雅的黔城九街十八巷,聽著腳步敲打在青石板路上,發(fā)出空曠悠長的踢踏聲,穿行在明清的古建筑群中,仿佛時間已停滯。感謝歲月留?,這么多的高墻深院、明磚清瓦,在訴說古人之情。據(jù)洪江市古城文化研討會陳會長介紹,黔城保存有80%的老建筑。是它們,在星移斗轉(zhuǎn)的宇宙時空里,倔強地展示著文明流變的煙云,給后人留下了一筆可貴的物質(zhì)遺產(chǎn),讓人們可以觀、可以思、可以冥想,可以去神游。

最讓我心往神馳,是中國文字的神奇與美妙,有時知其深意而不能精準道出,只好喟嘆:只可意會,不可言傳。比如,我們經(jīng)常將冰清玉潔的情感,德高望重的修養(yǎng),高風(fēng)亮節(jié)的氣質(zhì),忠貞不二的品格,用“一片冰心在玉壺”來形容,是再恰當不過了。被譽為“七絕圣手”的王昌齡,留下《芙蓉樓送辛漸》這首詩,成為了芙蓉樓的壓卷之作。雖然有王昌齡這首詩到底是寫于鎮(zhèn)江芙蓉樓還是洪江芙蓉樓之爭,但絲毫不影響人們欣賞這首詩的興趣,這位“詩家天子”為兩地的芙蓉樓立下了一塊豐碑。而洪江市的標識,就是“一片冰心在玉壺”這句詩的全文造型,形象、生動,又寓意無窮。

我沒去過鎮(zhèn)江的芙蓉樓,但去洪江的芙蓉樓,次數(shù)不下兩位數(shù)。不單單陪人,也不單單是憑吊古人。每次去,都要佇立在銘刻這句詩的石碑前良久,我在猜想,是在什么情景下什么情緒引導(dǎo)下,王昌齡涌出了這句流傳千古、打動萬人的詩?按說,王昌齡由江寧丞被貶之上千公里的龍標尉,心情應(yīng)該是相當郁悶才對,可從這首詩中,讀不到絲毫的頹廢與沮喪,而是陽光滿滿、生氣勃勃,仿佛是一次充滿信心與希望的游歷,讓遠在京城的洛陽親友們,放下一萬個心。“一片冰心在玉壺”,多么遼闊高雅的心胸與品格,才會寫出這句千古絕唱來?!它讓我們明白:如果黑暗藏在心里,即使是晴天也有陰影。

與《芙蓉樓送辛漸》相比較,《送柴侍御》視野與心胸顯得更為遼闊,也更為共情:“沅水通波接武岡,送君不覺有離傷。青山一道同云雨,明月何曾是兩鄉(xiāng)。”很顯然,這首詩沒有任何歧義,就是被貶謫到黔城寫的,難能可貴的是,詩的基調(diào)仍然是昂揚向上的。在中國古代詩歌中,送別詩占有相當?shù)谋壤颐浼姵?,情感濃厚,是中華文化的精華翠寶,如李白的《贈汪倫》(桃花潭水深千尺,不及汪倫送我情)、《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》(故人西辭黃鶴樓,煙花三月下?lián)P州。孤帆遠影碧空盡,唯見長江天際流);白居易的《賦得古原草送別》(離離原上草,一歲一枯榮。野火燒不盡,春風(fēng)吹又生);王維的《送元二使安西》(勸君更盡一杯酒,西出陽關(guān)無故人);王勃的《送杜少府之任蜀州》(海內(nèi)存知己,天涯若比鄰);高適的《別董大·其一》(莫愁前路無知己,天下誰人不識君)等等,不勝枚舉。

但王昌齡的這首送別詩,顯得意境更為悠遠,情緒更為綿長,盡管分別遠離,隔山陌水,只要友情堅固,仍然可以與青山同在,與明月共享。王昌齡將天地人合奏共鳴的情緒價值,通過詩歌形象表達傳遞出來。有了這樣的感情共鳴,才能尋求到王昌齡與芙蓉樓的詩意真諦。置身于飛躍發(fā)展的當代社會,我們經(jīng)常自問:詩歌有什么用?從表面上看,詩歌既不能供給你吃,也不能提供你穿,確實沒有什么用。但在人生的一些特殊時刻,它又特別管用。如果你這一生十分成功,十分順利,干什么成什么,想什么有什么,那其實你是用不上詩歌的。比如劉邦,少首《大風(fēng)歌》,他照樣是時代梟雄。由此看來,對于生命的高點,詩歌充其量不過是個裝飾品;但是,對于生命的低谷,詩歌就是溺水時的托舉,是干渴時的清泉,是寒冷時的溫暖,是酷熱時的涼源。它可能會托起你的靈魂,給你最后一口力氣向前。誰說詩歌無煙火人間?如果夠耐煩細心,或許你還能在芙蓉樓后的碑林里,找到一塊石頭上,隱約可見"詩心不死"四字,而落款,卻已被風(fēng)雨磨平了。


在黔城,逛了王昌齡與芙蓉樓,感受到那濃郁的詩情詩意后,你仍然可以在那幽靜的古巷道里,尋找到與你的情感相聯(lián)系、與人類生活相依存的歷史圖景。

黔陽古城的歷史可追溯到漢唐時期,這座有著2200多年歷史的文化名城,是全國保存最為完好的明清古城之一,擁有芙蓉樓、萬壽宮、鐘鼓樓、寶山書院等19處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。逛過的人們,印象深刻的是它洋溢著濃郁的唐代詩風(fēng)和大部分建于晚清民國的樓房巷子。在古城,遺存最早的是兩處明代木建筑,分別是已有600年房齡的向家大院,以及始建于明正德元年(公元1506年),已超500年房齡的王有為舊居,現(xiàn)維護保存完好。當然,古城更多的是晚清民國時期的舊樓古巷,據(jù)洪江市文聯(lián)張主席介紹,這都是近幾年在當?shù)卣某掷m(xù)努力與不斷投入巨資下,修如舊,讓這些上百年的古建筑,散發(fā)出迷人的光彩。以窨子屋為特征的高墻深院、門樓勾欄,將黔城民國風(fēng)格樓墻深巷的古樸與昔日的繁榮,接二連三地送入你的眼簾,讓你驚喜連連。不管是在白天還是夜晚,黔陽古城給人感覺是充滿神秘色彩和浪漫氣息。

在泛著青石板錚亮光暈的南正街上,有一間掛滿黔城風(fēng)景畫的臨街門面,上書“冰花工作室”,里面駐守著一位富有江南水鄉(xiāng)風(fēng)韻的美女畫家。在她的畫筆下,是一幅幅讓人眼醉心迷的黔城風(fēng)景畫。如她的《一傘巷的寬窄》、《于斯客棧,黔陽古城老爺巷》,頗有些“舊時王謝堂前燕,飛入尋常百姓家”的味道。尋找生活與藝術(shù)的融合點,捕捉古城舊時風(fēng)貌與今日游客情緒的契合度,是這些畫作具有特殊的魅力之所在。讓人印象深刻的地方,是將煙火氣與朦朧美巧妙地融合為一。

生活美與藝術(shù)美本來就不存在天然的鴻溝,但要將兩者有機融合為一,并從生活的煙火味中感受到藝術(shù)的美,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,除了畫家的才情與識見之外,還要有豐厚的生活積累與感悟,那種拍照式的繪畫,是難以渲染出生活美的煙氣與藝術(shù)美的仙氣來。這種分寸的把握與表現(xiàn),當然需要技巧與才情,更需要的是藝術(shù)的天分與感受力。這樣的畫面,能喚起人們強烈的藝術(shù)通感,正如黔城詩人柴棚所吟的:“畫里的風(fēng)聲和雨聲/以及沅水一快一慢的心跳/讓人聽見了/直想走進去”。這些繪畫將歷史的滄桑與畫面的清爽有機結(jié)合,每一幅畫面每一個場景,似乎都蘊藏著一個或幾個感人的故事。如《推開民國的窗》 《多少故事》、《青山一道同云雨,明月何曾是兩鄉(xiāng)》,單就畫面描繪,就能喚醒受眾強烈的好奇心,里面蘊含的故事,更值得游人細細去刨根挖底。踟躕徜徉在古樓小巷之中,會增強我們?nèi)松呢S厚度。

城是歷史的延伸,畫是藝術(shù)的升華。對比這些畫作,我們可以觸摸到一些歷史的骨骼與經(jīng)脈,這也是黔城之所以能讓人流連忘返的價值所在。

逛黔陽古城,你的獲得感遠不止這些,比如走著走著,就有一曲悠揚的薩克斯飄進了你的耳畔,是刀的《西海情歌》,如歌如訴的旋律,傾訴著相思之苦。那飄忽的等待,是青山明月,還是云雨麗水?在古城,還有一條被命名“老爺巷”的青石板路,是官老爺們每天去縣衙門的必經(jīng)之路,晴天不揚灰,雨天不積水。今人行走在這上面,歷史感油然而生。經(jīng)過歷史煙云的熏烤,許多建筑存留下來了,但里面的舊物已不見蹤影,如占地面積不小的文廟,高墻里面是一片空蕩蕩的廢墟,但此時無聲勝有聲;還有抗戰(zhàn)時期的黔陽特訓(xùn)班,舊址中也只留下一些珍貴的照片和文字說明。我們都明白,再古老的房屋,終究有一天會倒塌,只有不忘的回念,永遠留存在人們的記憶深處。

走出古城,來到河邊,這兒是?水融入沅江的交匯點,晨霧晚霞也是黔城一景。倚江而立,古城的故事就像放電影一樣,在腦海里不斷滾過。

詩畫入心,樓亭在眼,琴弦悅耳,香味嗅鼻,美食可口,這就是黔城的煙火人生,你想品嘗一下嗎?

在黔城,你可以讀到詩歌的光華、樓宇的興衰、歲月的滄桑、人生的沉浮……它們,都被刻進歲月的年輪,在靜靜地等待著你的尋找。

如果你要懷鄉(xiāng),請來芙蓉樓;如果你愿懷景,請來黔城;如果你想懷味,請來洪江。


責(zé)編:廖慧文

一審:廖慧文

二審:易禹琳

三審:楊又華

來源:湖南日報·新湖南客戶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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